【學會愛】:父親永遠不會知曉的片刻

文/61

正逢中午休息時間,我趕緊收拾包包衝出大門,陪遠方到來的父母用上一頓午餐。踏出餐廳時,盛夏的天朗氣晴,湛藍的天空蒸騰出致命的熱氣,趕在衝回公司打卡前遞上一杯消暑的芭樂檸檬並說:「爸!父親節快樂!」。

 

老爸是獨子又是奶奶40歲才懷有的孩子,相隔二個世代的親子關係,我們家相對傳統許多,再加上爺爺是退役軍官,所以各種禮數都不能少。有印象以來,每個節日一定都盛大慶祝,直到爺爺奶奶紛紛離世後,我們也就默默地廢除此制度;但俗話說母親真偉大,所以母親節仍然比照辦理,不曉得甚麼緣由,父親節則默默廢去了。

 

   但其實…彼此都好像知道原因是什麼…

 

那年我正值12歲,一覺醒來家逢巨變,整個家陷入金融風暴的中心,爸爸和好友共同創立的公司也拱手讓人,旁大的債務壓垮所有人的信心。隨後得知原來老爸一直以來都不敢誠實說清楚債務數目,前後自己隱藏了好幾年,連讓我們一起禱告的機會都沒有,選擇在這天全盤爆發也只是剛好而已。說巧不巧,那年我們家福音的種子、信仰最堅固的奶奶過世了,如災難般的場景排山倒海的來,幼稚如我竟把這一切解讀為老爸不誠實的報應,輕忽和漠然成為了年幼時對待他的方式。不!應該說,是全家人對待爸爸的方式。

  

  十多年後,那些災難般的場景已化為主恩典的記號,彼此間的裂痕看似也隨著事件癒合了,但疲憊的歷程早已使老爸臉上充滿著信仰的倦容,父親的角色也逐漸黯然失色。

 

那天下班回家,到車站時已過深夜,守時的他早已把車停在一旁等我到站,行李一丟甩上車門,抱怨了一番塞車的無奈,隨口說了一句:「好累好累!以後我不想回來了!」老爸用著無聊的幽默持續接招,笑不太出來的我仍硬擠出幾聲笑,但其實我早已陷入無限自責,被脫口而出的那句話,帶回到高中時的某個清晨....。

 

6:30的鬧種響起而我又睡過頭了,連跑帶跳衝下樓上老爸的車,準備趕那煩人的早自習,一如往常車上慣例只問不答,老爸一切的關心絕對以沉睡回應,而我在一陣緊急煞車下驚醒,腦袋頓時閃過無數的隱瞞場景和他每次事發時的衝動畫面。便當盒散落一地幸好並無大礙,但筷子卻隱沒於車底,撈了老半天,同時被起床氣挾制的我帶著不耐煩的情緒說著:「難道就不能好好開車嗎?」

 

那是驕傲、倔強與不可一世的口吻。

 

早自習結束後,看見爸爸傳了一封欣喜的簡訊:「我找到另一根筷子了!要送去給你嗎!」陌生的情緒滋味,疑似愧疚之情,但卻不知如何彌補,慌張地落下一句:「不用!謝謝」。

 

  訊息在我眼中模糊,眼淚落在一個父親永遠不會知曉的片刻。

 

父親變老,不知事的青年也成熟長大,才明白當時的災難他其實也深陷其中,甚至比我們都還痛;為換得生存必須割捨掉夢想與青春投入的心血,看見家人徬徨卻愛莫能助,我還在抱怨神為何讓我經歷一場最心痛的分離,可卻未曾發現一旁的他正在被失去母親後的失落給活活吞噬。

 

這記憶潛藏在忙亂的日常生活底層,羞慚的歉意是一道時現時隱的傷痕,老爸從未提起過,但我仍每天向天父祈求:願把餘生的溫柔都給你、願那累積的失落能被撫平、願你能從拾信仰的光彩,再次神采奕奕地說起天國的奧秘傳講神美好的信息。

 

願深深回顧,誠實書寫當日的幼稚和殘忍,才能對當時的錯誤尋找懺悔與救贖的可能。儘管現在我仍說不出那些煽情的言詞,彆扭如我,也無法實際表露出愛你的神情,但我仍拿起手機按出傳送:「老爸!下次休假時再一起看相聲瓦舍好嗎」。

 

你要使父母歡喜,使生你的快樂。(箴言23:25)

「要孝敬父母,使你得福,在世長壽。」這是第一條帶應許的誡命。(以弗所書 6: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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